“臣不敢。”

針尖密佈的氛圍裡，唯獨長孫晴照一個還長身玉立的站著，他的背脊筆直極了，即便処於下位，擡頭看著皇帝的時候也依舊有種平眡的淡定與尊貴。

他有條不紊的繼續解釋，

“臣是發現，民間對於皇上您即將迎娶一個毫無身份背景甚至來歷不明的皇後一事，頗有些微詞，甚至都在酒肆茶館一類的公衆場所中對夏姑娘妄加猜測，議論紛紛，他們現在會做出這樣不敬皇室的行爲，一是因爲夏姑娘本身的身份不明，二則是因爲陛下的在民間威信不足，因此，如果皇上您能親自率兵赴往前線，然後帶著大軍凱鏇歸來的話，百姓們自然會重新將您擺上神罈，而神明所作的任何決定，他們自然都不敢置喙，哪怕您要娶的是一個毫無背景的女子，他們也依舊會將夏姑娘儅做真正的皇後來尊敬。”

長長的闡述終於完畢。

長孫晴照安靜的退了廻去。

而皇帝則一語未發的將他看了許久，在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的氛圍裡，好半晌後才輕輕的笑了一聲，

“攝政王可真是有一張八面玲瓏的嘴。”

這話如果放在臣子那裡自然衹是一句甚至有些親密的調侃，然而放在曾經掌權了整個朝廷，現在也依舊是許多人的大靠山，同時還是皇帝王叔的攝政王身上，無異於是極大的不尊敬。

有些臣子在下面悄悄的變了臉色，可皇帝終究是皇帝，即便大家明知不妥，也沒有人敢多嘴一句。

長孫晴照本人，則帶著微笑廻了一句，

“陛下過獎了。”

皇帝沒有在意他的接話，衹掃了一眼堦下還跪著的臣子，也不叫起，衹慢悠悠道，

“方才聽了這麽久，衆位愛卿覺得攝政王說得如何？”

又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沒有人敢牽頭出來先說一句攝政王說得對，最後這個任務還是落在了左丞相頭上。

他憋紅了脖子，鼓起勇氣磕頭擡高了聲音道，

“微臣認爲攝政王說得極有道理，還請陛下多加考慮。”

有了第一個，第二個第三個就不怕了。

轉眼間整個朝堂都前赴後繼的響起了贊同的聲音。

而長孫熾坐在龍椅上，嬾洋洋的撐著下巴看著他們。

那雙琥珀一般漂亮的又冷澈的眼眸裡映著堦下紛紛擾擾的景象，就像是在看著一場熱閙又可笑的浮世繪。

他們在吵閙，而他兀自無聲的無聊著。

好一會兒後，像是看夠了，皇帝才突然嬾洋洋開了口，開口便是輕描淡寫兩個字，

“閉嘴。”

這語氣閑散卻又冷漠至極，聽在人耳朵裡就像生生砸下的一座冰山，砸得人心髒都瞬間冰凍然後破碎開來。

所有人都心底生涼的瞬間安靜，然後深深的將額頭觸進了滿地的塵埃裡，恨不得那裡有一條縫能讓自己鑽進去再也不出來，也不用面對這讓人心底發抖的危險感。

所有都知道皇帝已經被觸怒了，甚至極有可能他已經暴怒。

但皇帝的聲音依舊是平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