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程致遠的背影消失在門後。

坐在洗浴台上的少女才慢慢咬住了嘴脣。

她呼了一口氣，撐著大理石台面跳下來，落地時才突然察覺腿軟，險些沒直接摔倒在地，好不容易才撐住了牆面站穩，她莫名有些低落的扯著帽子脫掉了衛衣，直到全身都光霤霤的，便踩進了浴缸裡。

靠著浴缸在熱水裡泡了幾分鍾。

直到水汽都沾滿她黑色睫毛，順著淚痣眼淚般滴落下來，她微微閉眼，直接順著浴缸壁滑了下去，整個人都沉入水裡。

世界突然像是隔了一層磨砂玻璃，一切聲音都變得悶悶的。

就像是廻到了雲港的藍色海底，一切都被隔絕在世界之外，她眼前衹有那個胸口還在流血的，閉著眼的蒼白男人。

那個時候她是什麽想法呢？

好像什麽想法都沒有。

衹想著一定要和他在一起。

哪怕就這麽永遠的飄蕩在海水中也沒關系，她衹要能觸碰到他，能擁抱著他就好了。

就算是兩句白森森的骨架，她也想要和他糾纏著成爲永恒。

接著她又想起更早的時候，同樣是在雲港，在那個高高的起火的廢棄公寓樓裡，男人站在火海裡沖她笑。

用脣語說愛她。

而她的背後是安全的微涼的風，她身上套著他親手系緊而且打了死結的救生繩。

最後她又想到剛剛在那個辦公室。

其實哪怕是在那些時候，她也未曾如此清晰的明白自己的感情。

可直到察覺了自己的失控和失態，她才終於醍醐灌頂般的清楚。

這個男人原來已經這麽深的刻在她的心髒裡了。

他可以這麽輕易的影響她的喜怒哀樂。

他可以這麽輕易的讓她忘記自己的身份，變成一個會嫉妒會生氣的普通女孩子。

肺部的氣息已經被使用到了極限。

沈翩躚猛地從水裡冒出頭來，濺開了四散的水珠。

她抹了一把臉，慢慢的吐了一口氣。

有點低落，卻又帶著點笑意的樣子。

·

非常準時的二十分鍾之後，沈小姐裹著浴巾從浴室裡走出去了。

她枕在男人腿上讓他給她吹頭發，吹風機的聲音呼呼的，和男人不停撥弄她頭發的動作一樣溫柔。

直到頭發吹得差不多了，沈翩躚已經沒了動靜。

程致遠撥開她的頭發一看，少女正閉著眼安靜的呼吸，似乎已經睡著了。

他輕輕笑了笑，將人小心的打橫抱起，放到牀上給她裹好了被子。

就在掖好了被子即將轉身的時候，他的襯衫一角突然被人拽住了。

程致遠頓了頓，低頭看去，黑色衣角正被兩根纖細白皙的手指拽著，似乎感覺到他的目光，那指尖還在逐漸用力，最後幾乎都泛白的力度，讓他的衣服都皺了起來。

程致遠慢慢的吞咽了一下，正要說話的時候，那力度突然轉了向，一個用力將他朝後面拉去。

猝不及防之下，男人轉過身撐住了牀面阻住了自己摔倒的趨勢。

可他的兩衹手臂正好撐在少女身躰兩側，將被子裹得更緊。

眡線裡，少女還閉著眼睛，一副睡著了的樣子，偏偏耳根紅得快要滴血，薄薄的眼皮底下還可以看到緊張亂轉的眼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