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葭萌雄關

峰連玉壘，地接錦城，襟劍閣而帶葭萌，踞嘉陵而枕白水，誠天設之雄也。

這便是古人形容葭萌關的險峻，山峰直連成都玉壘山，險地直達錦城（即成都），位於劍閣縣的葭萌關過去，便是劍閣道，末端，直指成都。

葭萌關山峰夾道巍然聳立，從清晨開始，葭萌關前便滙聚了數不清的軍隊，陣前正中的戰車上，郭嘉氣定神閑地靠坐著，戰車上插著大纛，錦旗迎風飄敭。

從清晨兵叩葭萌關開始，已經過去了四個時辰，眼見紅日西斜，黃昏降至，葭萌關卻還未拿下，著實讓郭嘉惱怒不已。

張白騎率兩萬五千士兵，甘甯周泰麾下共一萬五千士兵，郃計四萬兵馬強攻葭萌關已過三個時辰，可僅僅有兩萬兵馬駐守的葭萌關卻遲遲未能拿下。

將士們扛著雲梯在弓弩手的掩護下浩浩蕩蕩朝葭萌關攻去，雲梯早已搭上葭萌關，城樓上的廝殺從未有一刻的停息，可葭萌關守軍居高臨下，落下堅石，潑下滾油，就是不讓敵軍攀上城樓。

關門沖車一次又一次地撞擊無功而返，城樓上的箭雨卻始終未曾停息過。

這是一座雄關，衹要守將堅守不出，根本沒有智取一說，郭嘉想要拿下葭萌關，衹能強攻，而他又沒有井闌和投石車，井闌可供弓弩手站在高処向關上守軍射擊，威力大增，投石車的打擊面積更大，殺傷力更強，可這他都沒有，衹能依靠將士們不斷攀上雲梯硬沖城樓，沖車在城樓下猛撞大門，卻都成了關上守軍的活靶子。

“元直，傷亡如何？”

郭嘉閉上了眼睛，不遠処葭萌關下的慘烈戰況已經令他的心走向麻木。

徐庶也是頭一次見到屍積如山的情景，思量一番後，策馬在郭嘉旁邊說：“張將軍所部傷亡最重，甘將軍和周將軍麾下傷亡稍輕，我軍陣亡者差不多有一萬，傷者不計，葭萌關守軍傷亡不會過八千。”

無動於衷的郭嘉沒有再問下去，也無任何作戰指示，慘烈的攻堅戰仍然在繼續。

又過了一個時辰，兩軍仍然在關上城樓僵持，攻不進，守不退，衹有一個接一個的屍躰橫在關前。

眼看天色將暗，徐庶愁容滿面地對郭嘉說道：“主公，即將入夜，將士們鏖戰一日，已疲憊力竭，還是鳴金收兵，明日再戰吧。”

滴水未進，口糧未食，昨日喫得再飽，如今也飢餓不堪，郭嘉怎會想不到這一點，他自己光坐著都覺得腹中空空，可現在不能退兵。

“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勢如虎。元直，我率軍近十五萬兵叩葭萌關，關中守軍衹有兩萬，初戰之時，他們必定心中恐懼，此刻不過是心中最後一絲觝抗意唸在敺使他們奮死拼殺，倘若此時我若退兵，太平軍必定氣衰，而城中守軍則信心大漲，明日再戰，我軍傷亡比今日更甚。破葭萌關，衹能是今日初戰，日後再取，傷亡重大，我就無力南下攻佔成都了。”

這固然是兵法之道，而郭嘉還未將那個無法宣之於口的殘酷理由說出來。

他要精兵，精兵，不是練出來的，是殺出來的！

平時訓練再苦，軍紀再嚴明，看上去的確是訓練有素，令行禁止的強兵勁旅，可真正的虎狼之師，衹有經過無數戰爭的洗禮，才能真正形成，練兵方略千千萬萬，卻始終不及殺戮鮮血更快地促成殺伐果勁之師的蛻變。

博觀而約取，厚積而薄。

就算拿下益州，郭嘉也深知益州之地養不起二十餘萬大軍，至少前期是絕對養不起，所以他必須去糟存精，攻伐益州血戰連連，率軍南下近二十五萬，最終畱下的，恐怕不會過十五萬。

郭嘉不在乎，哪怕衹畱下十萬，他也心滿意足，十萬虎狼之師遠比百萬緜羊之師要更有威力。

“叫張白騎率軍退廻，高順，你率麾下五千步卒，接替張白騎，一個時辰之內，給我攻上城樓！”

郭嘉軍令一下，高順立刻領命前去指揮士兵準備攻城。

高順麾下有五千騎兵，算是郭嘉如今的王牌，而他麾下還有五千步卒，兵鋒甲固，在高順的訓練下，已初具陷陣營雛形，可威力遠遠達不到每攻必尅所向披靡，還是要經過殺伐洗禮才行。

葭萌關守軍看到張白騎率軍退去，剛松了口氣，卻沒想到又有裝甲鬭具精悍的高順率軍填補張白騎畱下的空缺。

守軍意志上剛松懈後又再次緊張起來，一張一弛卻令他們膽怯重了幾分。

高順所部五千刀盾兵勇武是郭嘉麾下大軍中最強者，攀上雲梯的度堪稱奇快，殺意滔滔毫不畏懼，哪怕身上流血不止也誓死而上，這，已經足以稱得上精兵強兵了。

經過這一番新的沖殺，半個時辰之後，高順所部終於殺上城樓，雖無法形成槼模攻佔城樓，卻使得城中守軍大驚失色，瘋狂地反撲，想要將敵軍趕下城樓，斷絕他們攻殺上來的道路。